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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载] 余杰:《毕业生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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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oyoWang 发表于 2011-7-20 09:09:18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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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大的夏天,只有记忆是潮湿的。我们不是植物,不能在这块土地上生生不息。青春   n' E4 }5 h3 m# R$ B, g
在窗边的风中飘逝了。玻璃做的风铃摔下来,发出最后短暂的呼救声。谁来救我们呢?水 / d& N, l: Z" Q) `: w+ ^- N* O
瓶躺在床脚,布满灰尘。大四了,没有人象以前那样勤劳,跑到水房去打水。宁可渴着,
4 _/ ~3 o+ x, Q, W6 y: M要么喝凉水。床头女明星的笑容已经苍白,象一朵枯萎的忘忧草。录音机里还是那首令人 $ t, p! X! i* o3 W7 w  y
心恼意乱的老歌,劣质的磁带,快要转不动了。 4 ^% c6 J7 q6 ~, o
  毕业论文上的字,象蚂蚁,各自回自己的家。我们或留下或离开,这座城市,我们呆
$ z3 W; c+ y, B) Q0 l0 A  f# o了四年,尚未熟悉。 ) s5 N& G* j! j5 H: ^% H5 s
  某某人出国了,某某人上研了,某某人找到了一个肥得流油的工作,某某人被遣返到 ) U  S# T& M) s) o8 X
偏远的家乡。一切都以平静的口气诉说,一切都不能引发一点激动。大四的最后几个月是
8 i) y: t+ c; i' E! W; k: U一潭死水。
& X4 `' _" c0 `& p# s  一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研的朋友诚恳地对我说:"没意思。"他拿到那张梦寐以
2 h" o( y0 M- T1 g求的通知书后,静静地端着一盆衣服,到水房中冲洗去了。水房中哗哗的流水,总有好心
" [  F, v1 C" ]- B* `4 R的同学去关上。而时间是关不上的,虽然我们谁也不说。 $ e, l8 w" [: j4 ]% E
  蝉还没有鸣,我们的心便开始鸣了。毕竟我们还年轻。 1 ^) R. W0 z( E: g4 W8 n7 `
  那支烟一直燃到尽头也没有吸一口,那根琴弦寂寞了一个星期也没有弹一下。许多老 ! e( B# Y& G; u+ V3 Q3 Z( t
房子消失了,校园里正在大兴土木。老房子留在照片里,我们呢?我们也能留在照片里吗
& p' M# @' v; ]. i: {?包括那些做作的微笑和夸张的"V"形手势?
$ a8 q1 }7 i& v! Z  深夜,一长排自行车哗啦啦地倒了,是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干的。楼上传来几声遥遥的 - c6 A! Y6 Q. Z1 H0 S4 t7 l. V
咒骂,却象是上帝在说话。翻个身,又迷迷糊糊地睡去。把愤怒留给新生们,把倦怠留给
* ]# b& f7 Q7 J自己。 , o& p& {+ ^* @; R( d
  快毕业了,粉刺一点也不理会这个变化,依然肆无忌惮地生长,在我们胡须还未茂盛
9 _/ N/ i7 u+ j  _的脸上。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摔了好几个缺口,还是舍不得扔进垃圾堆里。照来照去,这个
! S& |$ }7 c; {8 D$ a脸庞怎么也不能让女孩喜欢。月光都是伤人的,在一个接一个的不开心的夜晚。
% N5 \- D4 p  t7 a  昆德拉说,聚会都是为了告别。
" X' \& u; a4 F, P  还在想江南吗?还在写那些关于江南的诗吗?还在为那个江南的女孩子牵肠挂肚吗?
- O+ p. h( b6 R2 a "没有"--说没有的时候,有气无力。大讲堂拆除了,没地方看电影了。而那最后一场
3 b! w+ ^4 ?/ P; `& Z电影,恰恰又是看过的。
5 Y- C0 w* ]0 q/ |/ n  爱和被爱,似乎都没有发生。自行车骑得太快了,蓦然发觉该停下来的时候,才发现 5 J8 w8 T+ q. Y. l/ o
停在没有方向的十字路口。
1 q3 T+ C) x% w: d  同窗们比陌生人还陌生,既是是那位睡在上铺的兄弟。一直都搞不清楚他的发型是怎 ' E  d* H) u, b6 M- Y: T
么梳出来的。好多次想问,却没有问。
! V+ t/ o8 L9 L, t  大家都躺在床上看书,不再去教室了,不再去听课,尽管讲课的是妙语连珠的教授。 & ]: \" W- t0 k" s
也不去图书馆,尽管图书馆里有460万册藏书。躺在床上是自由的,看不下去的时候,便随
$ b  J# M3 I  U8 C) r& a手把武侠和爱情扔到床下。
" l) }2 t# s7 C9 d# M- ?3 n* j  宿舍的墙也会写诗,受诗人们的熏陶,墙上爬满甲骨文,等待下一届的古文字学家们 ; B+ ~7 f, b+ B8 j7 ^- t/ L' @
来解读。他们想象得出,自己所住的铁架上曾住过怎样的一位前辈吗?
$ _& D9 C, d+ P; o7 t% l5 i/ J  女生楼前的白杨树,听惯了那五花八门的呼喊,或悠长,或短促,或如巨钟,或如电 3 y7 v" m# @9 S$ p/ ~
子琴,或深情,或绝望。那些呼喊的男生站在树下,日复一日地呼喊一个个女生的名字和
- \. x; K) _2 D0 O1 ?; F. k名字后面的如花似玉。以后,还是同样的场景,同样的呼喊,只是换了不同的名字。
+ g0 v" J9 p. R! d8 z/ \9 L; f0 L  白杨树拱卫着女生楼,一言不发,一对恋人靠着它接吻。另一边,是另一对恋人。
% \7 l. I9 y, w# z) F% ?- o  这座宽敞而狭小的校园。
, b# Z8 c5 j% h  |6 B  男生都在打扑克,女生都在织毛衣。
+ [4 Q* t- `* G% s) }  打扑克不是为了打扑克,织毛衣不是为了织毛衣。毕业前的日子,必须找一种办法来 / e0 X- T: T- w
"打发"。前途是否如意,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。对于离开,多少有点恐惧,虽然毫言努力
% r- n- i& X9 Z地掩饰着恐惧。毕业的时候,我们发现了彼此的不同,水底的鱼浮到了水面,水面的鱼沉
0 G& N6 W" u8 I% i到了水底。
6 ?% E3 {5 V, T( _% S+ I  校园是不能缩到鞋底带走的。被单已经洗得发白。系领带的时候依然觉得别扭。教授
  x5 u* n, G3 {+ |/ q的批评和表扬都忘记了,因为我们将生活在彼处。
% f6 w7 d" Z& c& y( t  蝉鸣的时候,行李都打点好了。上路吧,毕业生。
' J% \$ r9 U& a) h8 ]& }) u% g) q) n- l0 n# `( U0 M' w; D
  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唱到一半,就已泪流满面。仅仅是为了这座圆明园废
2 j5 A) }0 _4 T  p( B, T墟上的校园,为了我们未曾燃烧的青春?
( S7 P; h* |! e$ W& x: g  毕业前夕的小饭馆里挤满了毕业生,大声嚷嚷着劝酒的,默默地一杯杯喝光的。酒是
1 s2 _3 Z( b* r4 d& X青春的象征。那些最撕心裂肺的话,是刚刚喝醉的时候从心里流出来的。 & b3 l/ {% r/ T" u9 D, Y' F0 h
  第一次喝醉酒。原来醉酒的滋味这么难受,睡又睡不着,站又站不稳,大脑是停止转 : ?3 p' v& o/ Y- {& {
动的风车。
6 z% q0 W7 ?$ U3 W6 H, i! q  老板娘说,每年6月,都会出现这样的场面,她已习以为常。而对这一茬毕业生来说,
2 T9 A$ m/ ^- H这是最后的狂欢。
, S8 a0 Q$ |  {/ ~$ u/ n  剩下的钱刚够点一盘花生米,那就来一盘花生米吧。
$ f: s* D( ]1 T2 k0 g! E  有人提议焚烧教科书,可没有多少人响应。走道里真的有焚烧的痕迹,纸灰在风中飞 8 o) }# p- c( u, Q0 o4 u3 h
舞,像是香港鬼片里的镜头。
. r. y- k7 O, G- o% L  尘埃落定。把多余的自荐材料揉成一团,扔到屋脚里。那些美丽的字句痛苦地呻吟着 4 [3 h: S& a. ?+ m; W* @
,它们的主人又爬到床上去了。世界上有这么小的床吗,书占去了一半的空间,剩下的不 & ?, M- F" }- _) P
到一尺。简陋的床上往往会做出美丽的梦来,因此我们将永远怀念它们。 # J' C) P: M" ?1 |
  毕业生是最早光顾食堂的一群。学弟学妹们都还乖乖地坐在教室里听课,他们汲着拖
, S/ y1 x+ m! p5 m9 @- L: P# d) i鞋走进食堂,一边皱眉头,一边挑选能够下咽的菜。从凉拌海带里吃出一只壁虎的尸体来
! g, S: T7 H. a/ s& L的经历,以后将成为一个流传不衰的典故。大学食堂里,好吃的就只有典故了。 + b; A$ o" T5 \: I9 b4 I" A' b* `
  毕业生不再给家里写信。每次在电话里,懒洋洋地应付几句。这并不能说明他们不爱
9 C* ^2 g1 T; w# ~父亲和母亲了,他们只是找不到更好的表达方式。毕业生比新生更爱母亲。新生最爱的是 5 Z7 h- A* e. f( E. h  p
女朋友,而经历过酸甜苦辣的毕业生们明白,最可爱的还是母亲。 + \9 W/ `/ j% M( r" C0 C6 D1 [
  毕业生们更多地谈论起故乡,无论回乡还是不回乡的,无论语气是炫耀还是鄙薄。谈
; f5 _: H1 V$ G' o. }. _故乡好像在谈校园,谈校园又好像在谈故乡,谈着谈着就谈混了。校园,即将成为另一座
! b3 |- K, [5 `2 w: n岛屿,另一个故乡。
* S8 u9 n8 |7 N- P  故乡的小屋和校园的宿舍,两张照片重叠在一起。
* G; s. }  D8 w5 P5 Q; `8 J7 F! ?  O  哪里才是真正的家?
, J' x' H5 G2 S  g2 z  哪里才有家的感觉? $ u" w2 i; h& T/ J) [- X
  围墙外,车水马龙。"332路,开往颐和园。"这是我们出门必坐的公共汽车。以后还会 4 U0 {; ~5 }; l2 c1 J% t4 v
坐么?
. F6 ?6 a  N4 ]/ z; T  一生何求,这是陈百强的歌。 6 s/ G0 d/ [. t
  一生何求,这是毕业生的歌。
& f4 {+ C" Y! Y: b  那么多的哲学著作,还是没有解答这个问题。两点一线间匆忙的日子里,也没有时间 . V) E2 W- ^' Y. C& g4 X' p/ e; @: o
思考这个问题。考试分数、名次、奖学金,这是一部分人的生活。及格、无所谓、糊弄过
' _5 \: U+ b- N5 d6 j关,这是另一部分人的生活。 ; n* V# c6 T% w2 x/ [$ U( P5 m1 G
  两种生活都是一样的。嘲讽对方不如嘲讽自己。试卷就像枯草,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。, [4 c( [) q* i4 m5 r, s
回想起绞尽脑汁向老师套题时的情形来,每个毕业生都想笑。 ; B2 W$ ?/ m4 n* |) O4 }
  怎么就到大四了?能够标识大四的,是蚊帐上的洞洞眼眼,是饭盒上坑坑洼洼的摔掉 , `/ A! p3 Y9 |8 X; y' Y0 E* o; G, O
瓷的地方。而我们自己,失去了什么呢?可惜我们不是蚊帐,也不是饭盒,镜子里还是那
  p; x' ^/ G# x; D5 ^/ M张不英俊的脸。
" }/ [1 w: }0 K7 L- c  领到毕业证书之后,再看一眼校园,才发现校园陌生得像大观园。
" o; e$ \) W7 o' }% X) A  照不照一张穿学士袍、戴学士帽的照片?分辨是庄重多一些还是滑稽多一些?
4 O0 k+ ?! T: x. L$ l8 m  翻开那些读过的书,密密麻麻的批语是自己写的吗?怎么自己也读不懂了?
) x: i" l* G$ g, o0 q- G  每本书都代表着某些时间某些场合某些心情。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两个像"书"和"学生"
: _+ V9 P$ e5 E. l( W一样亲近的名词了,大学里,我们做过的事情中,相同的只有读书。
" _( @  |- `* W0 \) x( l( B! {' E  6点钟,等待在图书馆的门口。门卫一开门,便像一群疯狂的股民冲了进去,其实里面 9 r& O  {+ c  h. ?
不是阿里巴巴的宝库,里面只有书和看书的座位。有一次,哗啦一声,门上的玻璃被挤得
+ z  B7 ~4 t6 [. D粉碎。 2 u$ H* M  S/ A0 x. u
  在图书馆的电脑前查自己的名字,查自己所借过的书的名字,像跟遥远的老朋友打电 $ d2 V! m# z5 j
话。第一本书是冰心的《致小读者》。那一瞬间,泪眼朦胧。
4 W: f! L" m- a9 z" }+ v, \  毕业了,没有挥手,那太矫情。驼着背,背上背着沉重的行囊。记得来的时候,行囊
9 h- c! o  q" [; m没有这么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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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辆骑了四年的自行车该传给师弟们了,师弟们还看得上伤痕累累的自行车吗?曾经 5 U8 N$ p$ C4 H8 k* f5 ~6 n" n2 o
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女孩在天涯,天涯真的很远,不是心灵所能包孕的距离。
  b: a  u# J0 G7 X- O7 v) K- t  自行车的轮轴发出悠长的声音,像江南水乡的桨声。江南,江南,诗里梦里的江南,
$ J7 y: Y2 z4 r  u; M# t& ?在北国凛冽的风中凝结成一块透明的琥珀。
8 }; v( g: M* z' F  冬天,校园的小路上多冰雪,骑车摔交是常事。有时,一长串赶去上课的学生摔成一
% z; }4 s% H1 S' H% Y. d1 _堆。大家笑笑,爬起来拍拍雪花,又疾驰而去。
$ L) T/ P. n: X0 O& i. O  只是因为年轻。那些垂垂老矣的高官,在带有恒温装置的高级轿车里,真的比我们舒 ! C% v1 ^' k+ R. X# A
服吗?他们浑浊的眸子注视着这群在雪地上滚爬的青春的躯体,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呢? - W/ A8 n  ^( l- Y
是否也忆起了当年的青葱岁月,书生意气?
+ t5 d  `; h/ c  燕园里,"老人"只有西校门的银杏树,它的年龄肯定比这座学校还要大。从什么时候
* V* y# T) h, t2 R2 R起,它就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抖出一片灿烂的辉煌?银杏叶的那种舒展流畅的生命本色,比 3 h  S9 N( R) ~; S
黄金不知要动人多少倍。 3 ]3 R' b# D+ L8 x: O6 }' o8 S
  毕业生们都要到银杏树下拍照。人是名,树是影。人的名是虚幻的,花名册一年一换
$ Y% b8 m2 X# j, Y& H# Q  m. ];树的影是真实的,这是天空对大地的给予。什么叫做"成熟",到银杏树下去找答案。银   A. [+ }* R8 h& p+ e8 B
杏树还会灿烂下去,因为还会有夏天;毕业生们还会灿烂下去,因为他们的心里装着这个
4 c: {) J( M5 A  j/ d! f( j校园。 - ?1 W# z. i) R
  那么,回首的人,自己站在什么地方?
7 `' \: I1 D. a' f1 J  我们拥有的只有青春,但这足够了。
5 s- Z1 ?) s. Q7 J2 h' n  青春意味着铁肩担道义,妙手著文章,那是李大钊的青春。鲁迅却说,青年中也有混
5 s, D: l& d0 o7 F5 A, _蛋,有懦夫,有叛徒。看来,青春也值得怀疑。
2 Y3 e, f* s7 q# V3 k8 S% N9 z2 e  他们的青春在昏睡着,他们自称"九三学社"--上午9点起床,下午3点起床。宿舍里各
1 u: J9 V9 p7 E9 o& @. {自为政,找不到"公共空间"。唯有睡觉能够达成默契。在痛苦的哲学家与快乐的猪之间往 4 W; y7 ]) b* y0 k5 G
往选择后者,鼾声组成一曲澎湃的大合唱。我短暂的睡梦,时常被鼾声所惊醒。
& @. h9 Z; _( v) t  毕业生们睡眼朦胧地坐在楼前。负暄琐话,只谈旧闻,不谈新闻,大家只对旧闻有兴 # x. N  G: U2 L. i& `3 X2 g9 l
趣,即使只是一些平淡得像白开水的往事。毕业前夕的日子宛如在梦中。毕业生不属于校
# m' p- N' t( b2 v2 A' D5 i园,也不属于他方,两处茫茫皆不见,脚下踏的是一块浮冰,浮冰正在融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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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坚持或背叛,认同或否定,这不是一个问题,到了哪个村子,便入乡随俗。
- S" i) j! {0 i0 ^' `  电影院和录像厅里,有一半以上是毕业生,无所事事的毕业生。 ! Z5 r6 F* X8 l: [
  坐在电影院里和录像厅里,并不意味着喜欢看电影,只是氛围投合心情罢了。在黑暗 3 c2 W. [- z5 F
中,软弱的部分都被精细地包裹起来,屏幕上有一个玫瑰色的世界。故事本身编造得很拙   n9 n4 l. N7 c) [  s! }: j" E
劣,但毕业生们已不在像大一时那样挑剔地批评。他们能体味出导演的无奈。他们是导演 # e& s- j' B: Y  P
,他们也会这么拍。
  a! H4 |. ^. K# U  在黑暗的、封闭的空间里,时间不存在了。凝视着活动的画面,心里却在想着自己。 3 \9 j5 }6 f2 L# E( N0 H/ o5 P
说什么脂正浓,粉正香,如何转眼零落成泥?电影里的主人公在笑,在哭,在爱,在杀戮
$ x5 l2 ]0 M+ u9 B1 P- M,而毕业生们静静地观看,坐成古代英雄的石像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。那些表情,留给告 ( Z; v2 B2 w, X. }+ c: x9 C
别的那一天。弘一大师坐化之前,挥笔写下"悲辛交集"四个字,毕业生们离开之前,脸上 . [0 I: z# N" \- `; j2 f
的神情也可以用这四个字来形容。 ; W  K$ j( B9 i! P5 @
  有位年轻的博士调侃说,中文系的学生与其老老实实地听四年课,不如痛痛快快地看 " ~8 B5 H8 h/ R  a
四年电影。听课听不出才气和灵感,看电影或许能够看出才气与灵感。 * I& F7 e* B( u9 S) x5 n! Q
  每一个毕业生想说的心里话也就是这一句。
' s, E) O! Z3 v- p2 U  然而,校园生活毕竟不是一部类似于《爱情故事》的电影。
' x- r  G7 t  @& J6 m: w" C  当图书馆前面的大草坪被抹掉后,歌者们移师到静园里。   p; Y% Q/ i2 b5 g: D9 `) J
  我不喜欢静园的草坪,在周围院落的包围下,丧失了草坪应有的从容。但毕业生们顾   r& t1 E/ S* \  ~1 k$ B
不上这么多了,在那些没有繁星的夜晚,围成一圈,在角落里自弹自唱。   - ?: c# r; f3 ~6 o
    记得刚到北京时,还能看到满天繁星。后来,日渐稀少,到了毕业的时候,居然一颗
- J6 @8 ?( j. T1 o也没有了。不是繁星消失了,是心灵蒙上了尘埃。怎么擦也擦不去。
) E5 \  R+ j6 ?+ C  I  今夜,有月皎然,他们在唱卡彭特的歌。我坐在另一个角落,歌声从草尖上传来,这
. ?" ^9 p) w8 O5 h* M7 ]3 V首歌从大一听到大四,从进校听到毕业。也许只有逝者能如此准确地把握生命的本质,也 3 L; y. l1 r) \" K' T- b; ~3 i
许只有毕业生才会真正眷恋这座已经不可爱的校园。
3 Y1 \' }( M' ~  }8 |8 K8 p& [  《旧约•传道书》说:"一代过去,一代又来,地却永远长存。日头出来,日头落下, 0 m5 n/ L! V! L1 R$ F8 m. W
急归所出之地。风往南刮,又往北转,不住的旋落,而且返回转行原道,江河都往海里转,7 A2 ^! z9 p# a; N1 D; h
海却不满,江河从何处流,仍归何处。"
. j2 N$ Q3 W" m' n  这是毕业生们唯一的信念。
" Q! W8 ~' t' ^2 G% 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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